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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游记 布拉格

        最初决定来布拉格,不是因为什么高大的原因,比如布拉格之春和玫瑰色政变,又或者历史文化与城市意向。我会想来这里完全是因为蔡依林十年前很火的那首“布拉格广场”,歌名朗朗上口,不知怎么地就深入我心。它也大可以是布莱格广场或者布拉其广场,对我而言,没有区别。这个撞出来的决定无疑是意外的惊喜。我对这座城市一见钟情:这里既有想象中的古老与沧桑,也不失轻松与浪漫,同时它也是座相当现代的都市。这里既有山水人家,又有皇宫城堡;既有登高望远处,又有平地深巷里;既有红顶配黄墙的暖心住宅,又有绿穹搭褐石的庄严公建。总而言之,它所特有的多元似乎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一不小心从书里的文字中走出来,从画里的色彩间流出来一般。

 

        到布拉格已是深夜。从火车站到酒店大概要走二十来分钟。我费劲地拖着箱子走在满是记录历史的鹅暖石路面上。箱子被凸凹不平的地面碰得上上下下,越发显得沉重。不多久,经过了一个阴暗的公园,湿气弥漫,树杈枯枝,让人有些害怕。接着又进入闪着昏暗灯光的深巷。一刹那,我想到了吸血鬼电影里那些经典的桥段。不过失去灵魂得到永恒的生命,变成不见天日的吸血鬼,怎么都不像是种不幸与惩罚。突然间,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得多了起来。一走出巷尾,就撞入游人满满的小广场,三五成群的聚集着。 之后的鹅暖石路依然难行,但心里放松,也就相对不那么艰难。酒店让我很满意。干净,卫生,设施齐全,装饰平民却温馨。更让我惊喜的是,它有一个面向内院的封闭阳台,里面放着一张圆桌茶几和木藤椅子。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写雪国时的潇洒,只不过他那会儿去得可是更高档的温泉旅舍。

        布拉格不大。如果你不顾风景而快步行走,三个小时绝对能绕着核心区晃荡一圈。可就这么小块的地方,却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全世界数以万计的游客。我又刚好赶上了周末。不夸张的说,我很久没有在城市的露天场合里见过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人了。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在武汉光谷新开的地铁口那儿。赶上了圣诞市集,老城广场就更不得了。人们接踵摩肩,缓慢地行进在布满卖食品与礼品的小木屋之间。两类人注定不适合这里的气氛。第一类是那些提心吊胆警惕性高的。他们会随时感到有人在拉他们的背包或口袋,提着一个操累的心,结果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妥。另一种则是不能一心二用的人。他们必须在步行与买卖两者中取其一。要不就好好走路,要不就好好挑东西。这种人很“讨厌”,总时不时地成为跟在后面的人的绊脚石,加剧缓慢人流。

        布拉格的美丽绝不仅在于某个建筑或广场之艺术。在我看来,起着更大作用的是建筑,广场与自然联合下的综合效应。为了欣赏布拉格的大美,你不必急着在局部中寻找,不如直接往西过河,踏着小径在树林中漫步爬山,再踩三百级台阶登上有小埃菲尔铁塔之称的PETRIN塔。千万要选对登顶的时间,最好是午后刚过的一两个小时。这时,阳光刚好洒在布拉格主城区面向你的一侧,同时近处的山体落在影子中。一明一暗对比起来,那是恰如其分的完美。深吸一口气,你朝东北方向看那布拉格:桔色阳光渲染出精致明亮的伏尔塔瓦河来把它一份为二。河东的老城区,河西的皇宫城堡区,还有极远处天地交接一层又一层延绵的山丘。河东又以老城广场为中心,河西则以皇宫与维特斯大教堂为核心。我就弄不明白,这里建筑的色彩怎么会和阳光配合的那么好。迎光面温暖明亮却不过爆,欢快有如童话世界;阴暗面铺设在暖色系中,感受不到阴冷。屋顶的组合是最为出彩的。不同年代,不同风格,不同规模,不同颜色的屋顶仿佛事先串通好了一般,共同组合出甜蜜的糖果盛宴:有圆形,也有椭圆形,有长方形,也有正方形,有三角形,也有多边形。他们的色彩基色以赭红,米黄,锈绿和褐色为主,其中又以红顶黄墙为甚,偶尔插入些高冷的蓝色与青色,再配上自然里会动态的色彩,如随风晃动枯枝的深灰,向前不息河水的浅灰,摇摇下坠落叶的土褐,展翅高飞信鸽的纯白,好看得要了人命。

        山上除了废弃的城堡花园外,还有像长城一样高大的,用砌块堆起来的有着红色线脚带着箭窗的米色城墙。早先一定是城堡的屏障,现在则荒废在了山体中,给游人添了几分陪伴。下了山,朝东北略微走一小段,就是曾经波西米亚王国的大皇宫。宫殿内的广场上局促地盖着高耸入天的哥特风格的维特斯大教堂。人们从皇宫一侧穿过拱门,刚一出来迎面撞在了大教堂主立面上,仰头仰头再仰头,才能看见它那一对儿高耸入天的哥特式尖塔,不由自主升起了内心对神的敬意。欧洲这些伟大的石头建筑个个壮观华美,造型有趣生动,体量宏达。论单体感受,我国的建筑是难以赶上的。即便是那唯美的故宫太和殿,从华丽的角度而言,也略逊一筹。但他们对单体建筑之间的空间处理,就远远赶不上我们东方。皇宫如此,U型平面,主厅侧廊,围出个内在院落,仅此而已。皇宫以西的老城堡区也同样,L形的广场空地串起几栋颇为好看的大房子,没有任何步移景异,或者空间缩放的思考。体验上过于直接,有种口不干时喝白水的滋味。波西米亚似乎喜用金色。他们的建筑上随处可见贴金饰面与雕像。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觉得金色俗气。这么好看高贵的色彩用的好了,实在找不出与俗沾边的理由。维特斯教堂东南角有旧皇家宫殿。外表看着非常不起眼,但是里面的大厅让人称叹。大跨度的空间用花形穹肋支撑。肋互相交叉,形成同时简单而又复杂的美丽花形,嵌入在朴素的背景天花里。那个年代的工艺下,建筑师设计出了似乎只有在今天有了数字化技术的支撑下才能完成复杂设计。再往东区几百米,就是著名的黄金巷。三到八米的巷子密密麻麻地住着皇帝特许的士兵与家属。每户都十分狭小,跟波西米亚人壮硕的身材不成比例。我原本顾名思义,黄金巷一定是金色的。事实却非如此,没见到什么金,倒是巷子两侧的小房任性地选着自己喜欢的色彩,有黄有绿,倒是来得明快清凉。

        离开皇宫,跟着人群继续往东南走一会儿,就到了著名的查理大桥。差点忘了,布拉格作家卡夫卡的博物馆就在这座桥下不远的地方。如果你是他那些荒诞的表现主义作品粉丝,那你岂能错过!查理大桥始建于十四世纪,被誉为最著名的世俗哥特建筑。桥面上有许多对儿巴洛克风格的人像,无比壮观。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这种桥上,往来人员无数。好在如今已成为一座人行桥。没有了车马,宽大的路面给让出来,才能容得下这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

        过了桥再往东行,就是布拉格最为热闹经典的老城了。除了必去的那几个广场,你走在哪里都无所谓。因为处处是景,处处是人,永远不会感到枯燥无聊。你需要做的就是带好你的钱袋,打开你的肚囊,揣着一颗好奇的心,探索波西米亚式的生活。布拉格是一个聪明灵活的城市,并不一味拘束于历史。老城区一些较宽或主要干道的立面装上了颇具现代气息的电子屏幕,灯具与大玻璃,也盖了不少优质的当代建筑。而中小巷子则继续保持着历史文脉的原貌,尽量少打扰。这片老区还藏着许多布拉格特有的黑光剧场。其核心概念是没有灯光,部分演员身着黑衣,举着能发出荧光的道具来表演。这样一来,你就能看到梦里有的景象,会飞的被子,吃人的箱子,自娱自乐的小提琴等等,一系列卡夫卡式荒诞却表现主义的表演。

        热红酒(MULLED WINE)在这里很常见。把普通红酒加热,放进糖和其他调料,再加几片柠檬等水果,浸渍完全后就可饮用。寒冷的冬天,喝这种酒再舒服不过了。酒的较高温度与较低酒精度混在一起,温暖你满是冷空气的肺,同时加速你的血液循环,刺激你冬乏的大脑。与德国人类似,集市上小吃摊卖得也是各种各样的香肠啤酒,不过没腌菜。倒是有种哪也没见过的,好像叫做布拉格卷的金黄色烤面包着实有趣。面点师将面揉成条状,然后一层一层得往上落着垒,最后形成了一个空心的圆柱体面壁,架在炉子上烘烤一小会儿,就能食用了。内壁上还可以摸上各类酱汁。其口感外脆里粘,更像零食而非主食。

        布拉格人跟阿姆斯特丹人很不一样。他们明显务实热情,却也狡猾些。我指着挂在车里的皮袋,向摊主问价。结果他直接拿了下来,也不给我看,就卷起来包好,一边递给我一边说了个价。本来就很便宜的小玩意,弄得我也不好意思不买下来,让他生吃了一单。这里的乞讨者也是我在别处没见过的。他们工作时的姿势十分有趣,或者说是特别:双膝贴地,屁股翘得能有多高就多高,额头死死地叩在地上,双臂弯曲,双手向下放在脑袋前方,一动也不动。正前方放着要饭用的纸杯。我观察了小会,他们还真得一直保持这种难受的姿势,似乎想表现出最大的要钱诚意。钱扔进了纸杯,砸出响了,他们也不抬头看下,大约经验丰富到足以靠着声响,就能听出施舍者大方与小气了吧。

 

2015年12月6 日 在布拉格草稿

2015年12月24号 芝加哥 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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